数字人民币，试验进行时。

文 / 巴九灵

01、数字人民币落地试验

小巴得到消息，央行酝酿多时的数字人民币将于双十二在苏州进行试验啦。届时预计有10万个红包“送给”苏州市民，还将测试数字人民币App内的“离线”和“碰一碰”功能。

在此之前，深圳罗湖区的市民已在今年10月体验过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当时有五万幸运市民被“政府红包”砸中，每个人手机里多了200元“巨款”。

赶在吃瓜第一线的小巴火速向深圳的朋友探了口风，好奇传说中的数字人民币到底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用。

真巧，朋友正是“被选中”的五万分之一。她和小巴讲，某天夜里她收到一条神秘短信，短信上说自己中签了，并附了一个链接，通过链接能下载一个叫“数字人民币”的App。

小巴特意自己搜索了一下，发现在各大手机应用商店里，还没有这款App。

于是拥有“限量App”的朋友继续告诉小巴，注册之后，App里就会出现这样一张图（如下图所示）：

这张图，就是数字人民币的“庐山真面目”了。那么，它使用起来体验如何呢？

朋友到了指定商家消费后，告诉小巴，使用时只需打开App扫描二维码就能支付，和支付宝、微信的体验没有差别，唯一的不同是，商家需要另行安装设备用于扫描。

02、数字人民币面面观

其实，这不是数字人民币第一次受到关注。早在去年8月，央行宣布要发行数字人民币，此消息就引起广泛讨论，小巴也给大家科普过一次。

简单给缺课同学解释一下，数字人民币，顾名思义，就是数字版的人民币，它由央行发行，具有国家信用，与法定货币等值。

去年就有同学疑惑，这个东西“不就是国家搞的支付宝”？数字人民币支付和支付宝、微信支付有什么区别？

今年经过试验，小巴的朋友发现在用法上确实没啥区别……

但重点来了，这俩有本质区别。

数字人民币等同于现金，都是央行发行的钱，是钱的不同形态，好比冰和水；而支付宝这些是支付工具，相当于钱包。所以二者是完全不同维度的概念。只不过在使用时都通过网络进行交易，体验感差不多。

除了对上述二者区别的困惑，大家对央行推行数字人民币的意义和影响，也猜测纷纷。有部分业内人士对数字人民币寄予厚望。比如10月27日，前中国银行行长李礼辉就在第六届区块链全球峰会上，表示数字人民币有可能跨境“溢出”，发展成全球性货币。

图源：澎湃新闻

小巴总结了一下，目前主要的猜测有这几个，大家认为：

▶▷ 数字人民币可以帮助绕开美元霸权的结算体系；

▶▷ 数字人民币是为了打破私营支付平台的垄断，加强央行对交易市场的监管；

▶▷ 数字人民币能改善货币政策和宏观调控。

这些猜测对不对呢？小巴去采访了几位大头，他们给出了不同的观点。

有一个说法，说数字人民币能帮助绕开美元体系。这是社会上普遍的一种误解。因为有人认为人民币换成另外一种形态，会对人民币国际化有很大帮助，其实没有。

别人愿不愿意用你的货币做结算，归根结底，不是结算体系的问题，而是对货币的信任问题。

一个货币，要被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民众接受和信任，主要看三点：

1. 货币的经济体本身的经济产出，包括产量和品种的多样性。经济产出表现不错，才能保障别人买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2. 货币的币值，能保持相对稳定。也就是货币的增量和经济的增量能够保持匹配，从而货币与货物的交换比率，也就是物价，要始终保持稳定，不能今天一个价，明天是另一个价。

3. 货币要能够易于兑换。为什么呢？因为其他国家的民众不一定能到你的国家，用你的货币来买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直接用上你的货币，就希望这个货币能在市场上方便地、比较低成本地兑换成别的货币。

我们现在人民币的情况，前两点做得不错，但第三点不足。因此人民币目前在国际贸易中，清结算的占比大概在2%，但美国占比约40%。美国之后欧元占比约30%，再后面还有日元和英镑。我们排在日元、英镑的后面。

另一个指标是外储的占比。外储的占比美元是60%，欧元是20%，人民币是2%。

从这两个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人民币如果解决了货币自由兑换的问题，国际化程度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所以说，如果一个货币本身的受欢迎程度没有提高，想通过改变形态来改变现状，其实是没有本质上的作用的。

第二个说法：央行数字货币DCEP的推出可以打破私营支付平台（如支付宝、微信支付等）对于支付产业的垄断，从而加强央行对交易市场的监管。说数字人民币能加强央行的监管，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说打破现有第三方支付公司对于支付终端市场的垄断，就有些想入非非了。

支付宝或者微信平台，占据支付产业垄断地位的确是一个事实，但这和央行推出数字货币没有直接关系。

实际上，央行推出数字货币，是因为对区块链技术比较重视，比较关注区块链技术如何应用。数字人民币，实质上是央行对区块链技术的一次实践和应用。

央行数字货币从功能体验上讲，和我们现有的银行转账或者支付宝，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一个差异点，在于有类似于现金应用的匿名性。

传统的银行账户，身份信息掌握在商业银行手里。商业银行掌握了用户的身份和转账信息，它们可能出于商业目的利用、甚至无意间泄露用户隐私。但数字人民币则有限度地模仿了现金交割的匿名性，我们称之为“有限匿名性”。

“有限匿名性”是说用户身份信息只掌握在央行手上，在有犯罪嫌疑的情况下才调用出来查。相比传统银行转账，确实有一定的隐私性和保护性。

所以，央行推行“数字货币”，对第三方支付平台没有针对性。而且我猜测这项区块链货币试验，其客户端（钱包）最后会开放给支付宝等私营公司去做。

我补充一点，现在我们中国的情况是，95%的货币是银行存款的形式，包括第三方支付的形式。也就是说我们200万亿的M2，其中只有10万亿不到是以纸币和硬币形态存在。数字人民币，目标只是去替代这10万亿现金的一部分。

银行转账体系对于整个国家的运作来说还是至关重要的。数字人民币的定位也很清楚，它不会去侵蚀银行存款和银行转账的体系。

至于外界对数字人民币成为全球性货币的期望，我想考虑这个为时过早。我刚才提到过，货币在国际市场上是否受欢迎，和三点因素相关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也有一定影响，即开户的便捷性。很多人误以为，数字人民币的开户会比传统银行开户便捷，易于向全世界推广。

这么说不确切。因为中国的数字人民币账户，是一定要走KYC（know your customer）认证的。也就是说，央行数字货币开户，也一定要配套各种各样的身份验证。因为任何一个主流货币体系如果没有身份验证，它就失去了对货币交易的追踪能力。因此它的开户过程，不会比传统银行开户更便捷。

我对于数字人民币的总体看法是：这是技术上一次好的尝试。央行试图熟悉新的区块链技术，为未来改善我们的金融体系做技术储备。但目前来看正在做的尝试比较边缘，事实上对现在的货币发行、管理、应用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我认为数字人民币会对我们产生的影响，主要在这三个方面。

第一，能节省发行货币和管理货币的成本。过去发行的实物货币，制作和管理太复杂，成本很高。要考虑印钞用的特殊纸张、分发给商业银行的流程、中途运输的破损等等问题。而且发行有成本，回收有成本，销毁也有成本。都是成本。

而采用数字人民币的方式，上述的绝大部分工作可以通过网络完成，大大减少了实物成本。

第二，能监管货币流通，反腐败反洗钱，同时保护消费者的隐私。

怎么反腐败呢？过去行贿受贿，都要用现金交易，因为现金很难被追溯。而转账或者刷卡都会留有记录，会被追踪。有了数字人民币以后，交易在线上发生，都会进入央行的数据库，犯罪的行为无所遁形。

此外，大数据的技术也能作为辅助，帮忙追踪。比如以前穆长春老师举过一个例子，说涉及到很多洗钱的交易都有特征可循：大量的赌博都发生在夜间12点以后，且所有的赌博交易都没有零头，都是10的整数倍。赌博开头用的都是小额，然后越来越大，再突然断崖没了，说明输光了。

我们把这样的交易特征分析出来，再利用大数据和数据挖掘技术，进行身份比对，就能把人找出来。

关于用户隐私这一点，上面提到央行数据库的数据，同时也需要符合信息安全保护机制。除了政府部门在权限范围内调查非法交易的情况外，商户、第三方平台都没有办法获得消费者的数据，也就没有信息骚扰，没有广告推送，保护了消费者的隐私。

第三，数字人民币是由央行发行的，这也说明政府对货币的发行权。

我总结归纳了法定数字货币的作用和意义，分为短期和长期两种。短期的作用实现起来较为容易；而长期的那些影响，法定数字货币只是必要条件之一，最终能否实现该目标取决于多种因素。

法定数字货币短期作用

① 面对数字支付集中在少数平台，提高竞争力、效率和韧性；

② 推进金融数字化和普惠金融，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

③ 极大降低发行和交易成本，提高M0流通效率和央行货币地位；

④ 可实现M0全周期数据记录和追踪，提高投放精准度和影子银行导致的风险；

⑤ 可借助现有互联网渠道营销，为经济金融活动提供完整生态；更加适应无接触经济发展，更加卫生健康。

5G在大数据和科技金融方面的应用

法定数字货币长期影响

① 可以提高本国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吸引力，更加适应数字经济范式下的货币国际竞争，以区块链为底层技术的清结算系统，有助于一定程度打破美元霸权；

② 可以让货币和财政政策更加紧密结合，实现更有效率的宏观调控体系；

③ 更好地保护公民数据权利和本国数据主权安全；

④ 法定数字货币计息时，有利于丰富和完善货币政策，突破零利率下线，解决传统货币政策框架下的传导不畅、逆周期调控困难等困境。

那么关于成为全球性货币这一点，对应上述长期影响的第一点。我国法定数字货币的研发、试点和推广对于提高人民币竞争力是有一定帮助的。

我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当数字人民币的流通规模大到一定程度时，跨境溢出效应几乎一定会产生。但数字人民币能否成为全球性数字货币则是一个受多个因素综合影响的复杂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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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开始，我对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演进有四个展望，现在这四个趋势更加明显：

▶▷ 逐步从不计利息向计息过渡；

▶▷ 逐步扩大区块链的业务覆盖范围，数据上链的发展趋势要求区块链覆盖更多环节；

▶▷ 有选择地逐步放开法定数字货币境外节点的权限，适时推进数字经济时代的人民币国际化；

▶▷ 数字人民币成为数字支付的基础设施，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为之服务，数字人民币与第三方支付本质上不存在竞争关系。

作者 | 周倩雯 | 当值编辑 | 张文龙

责任编辑 | 何梦飞 | 主编 | 郑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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