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人民币贬值原因(1994年的人民币)
解决真问题。
正解局出品
回过头来看,过去的几十年里,1998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特殊而重要的年份。
1998年8月16日凌晨,长江第六次洪峰即将到达湖北荆江。
这年的洪水是长江继1931年和1954年两次洪灾后,第三次大规模洪水。
同一时期,东北的嫩江和松花江一带也爆发了洪灾。
1998年成为150年来,中国境内爆发最严重的全流域特大洪水的一年。
此时的荆江大堤已经提前埋好炸药,为保住下游的武汉三镇,计划一旦洪水水位达到45米,就立即炸堤分洪。
为了抗洪,数十万解放军战士和救援人员奔赴抗洪前线,其中不乏刚入伍的新兵。
在此之前,央视举办赈灾晚会《我们万众一心》。
晚会没有奢华的舞美布景,参演的明星也全部素颜出镜。
三个小时的晚会,最后收到社会各界捐款捐物共计6亿元人民币。
有位来自灾区的老乡给主持人敬一丹看两个玻璃瓶装的泥土,说“这是我们最后的土地”,敬一丹当场哽咽失声。
随后,全世界的华人、华侨也纷纷慷慨解囊,就连刚刚经历过金融风暴的香港同胞捐款也达6.8亿元人民币,台湾地区的捐款近2亿人民币。
那年,北京三环内的房价还不到2000元一平。
滔天洪水已近在咫尺,无数人牵挂着即将到来的长江洪峰。
8月16日夜,洪峰如期而至,水位线一点点地增高,所有人的心被揪住。
经过抗洪指挥部的紧张讨论,分析此次洪峰是“瘦尖型”洪峰,决定采用“严防死守”的方式抵御这场洪灾。
滚滚洪流,最后的堤坝,依旧是人堤。
那时,十多万名参与救援的解放军战士已在水里整整泡了五天五夜。
抗洪抢险中,由于极度缺乏工程设备,面对汹涌的洪水,除了靠沉船和填沙包,更靠人民子弟兵的血肉之躯阻挡。
当时发布的数据显示,全军共计27.4万官兵参与抗洪,其中17.8万人部署在长江中下游,其余分布在全国各抗洪一线。
抗洪救灾离不开工程机械,当时贵矿、成都神钢、合肥日立捐赠的液压挖掘机分别为6台、4台、2台;柳工、常林、宜工、郑工捐赠的装载机分别为3台、4台、4台、4台;厦工捐赠推土机、装载机各1台,合叉捐赠叉车10台。
没办法,那年即便国内工程机械制造里的佼佼者,合肥日立及小松山的推土机年产量也就1000台和600台,已经尽力了。
8月17日中午11时,当长江第六次洪峰通过号称“天下第一矶”的观音矶,数字最终定格在45.22米,大堤岿然不动。
随后数日,洪水慢慢退去,荆江分洪区保住了,武汉三镇也保住了。
9月4日,中国宣布:抗洪抢险斗争已经取得决定性的伟大胜利。
那年,6岁的小江珊下半身浸在水中,紧紧抱着一根树杈坚持了8个小时,终于等来救援。
这个坚强的小女孩因为洪水,已经失去了五位亲人,小江珊的坚强故事感染了所有中国人,成为世人在那年洪灾中最难忘的一幕。
1998年春夏之交的洪灾,全国共有29个省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影响,受灾面积3.18亿亩,成灾面积1.96亿亩,受灾人口达2.23亿人,倒塌房屋685万间,直接经济损失达1660亿元。
对1998年而言,跟随洪流奔涌的国运依然前途未卜。
1997年,金融巨鳄索罗斯携千亿美元横扫东南亚,却在香港铩羽而归。
不甘心的索罗斯放话称:东方经济熬不过1998年。
面对此起彼伏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中国经济也确实不容乐观。
由于之前经济增速过快,政府急忙踩下刹车,经济迅速从通胀进入通缩时期。
1998年,国内热词除了抗洪中涌现的“众志成城”,还有一个“保8”,即保证GDP增速在8%以上。
为何是8%?
因为根据有关部门测算,国内的GDP增速在8%以上,才能保证社会经济健康、稳定发展。
事实上,1997年第四季度,全国GDP增速已从之前的9.9%逐渐下滑到9.2%;1998年上半年,在金融危机与洪灾的叠加影响下,全国GDP已掉到7%。
拍岸海浪激起漫天乌云,GDP的快速滑落并非只是国际金融危机和洪灾造成,而是始于90年代初的货币超发。
1990年,我国的GDP增速只有3.9%,令人担忧。
为了应付不断下滑的经济颓势,还没学会“金融创新”的政府只能靠简单粗暴地货币增发,鼓励银行放贷来拉动经济。
大量资金流入市场后,效果也很明显,各地纷纷拿着银行的钱上马各类工程,开办了形形色色的工业园区。
1991年的GDP增速猛烈反弹到9.3%,1992年GDP增速达到14.2%,之后长期维持在两位数增长。
虽然各类工程项目吸纳了部分超发货币,可由于房地产市场尚未形成,现在欣欣向荣的服务业还处于萌芽阶段,使得国内物价迅速飙升。
举个简单例子:1994年底,全国猪肉均价约为13元/公斤,而前一年的猪肉均价约为7.5元/公斤,几乎翻了一番。
1994年,国内CPI(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再度创下24.1%的纪录,工资收入根本不敌物价上涨速度。
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国企的日子更不好过。
那时的中国正处于轻工业向现代化工业转型的关键节点,传统轻工业产能过剩,现代化工业刚刚起步,但国企亏损极为严重,国有大中型企业的亏损面达39.7%。
由于产能过剩与库存严重,国内企业中,六成以上的企业生产资料供过于求;加工工业中,1/3的企业产能利用率不足50%。
截至1997年年底,全国31个省市区的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里,12个省区市净亏损;纺织、煤炭、有色、军工、建材全行业普遍亏损。
国有企业的亏损风险也蔓延和渗透到金融系统:1997年年底,四大国有银行不良贷款比例为28.66%,到1998年9月已上升到31.38%,整个银行业岌岌可危。
世界银行甚至悲观地认为,中国银行业已经破产了……
其中既有曾经僵化的体制导致的融资结构与绩效结构不匹配、资源错配的矛盾,更有政策收紧后,受金融危机影响,外部需求减少,出现坏账以及产能过剩等多方面问题。
因此,为了“保8”的目标,才有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改革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减员增效,政府部门首当其冲。
1998年3月,国务院进行了第四次机构改革。
其中,国务院组成部门由原有的40个减少到29个。
随后,全国省级政府机构由平均55个减为40个,平均精简20%左右;省级政府人员编制平均精简47%;市、地级政府机构由平均45个减为35个;县级政府机构由平均28个减为18个。
截至2003年6月,全国各级党政群机关共精简行政编制115万名,市县乡政府清退超编人员43万人。
减员的同时,为了解除企业多年吐槽的多头“婆婆”困扰,确立了“政企分开、权力下放、权责一致”的原则。
根据这项文件,原电力工业部、煤炭工业部、冶金工业部、机械工业部、电子工业部、化学工业部、国内贸易部、邮电部等部委被撤并,职能转变。
过去,这些政府部门既是相关产业的管理者,同时又是其直接监管机构。
“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显然是不可能搞好产业的良性发展的。
那年,国务院还相继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文件,汇总起来就两个字:放权。
目的就是实现政企分开,形成企业按照市场需求自主经营的生产模式。
这是曾经计划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深化改革的重要一步,更是国有企业改制的关键性决策。
无论是减员还是放权,动的都是一些部门和个人的利益,难度也可想而知。
因此,时任总理说出那句著名的话:我抱着粉身碎骨的决心来干这件事!
面对摇摇欲坠的国企,政府采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就是政府不再“输血”给亏损严重的企业,直接淘汰和关停生产落后企业。
通过解放生产力,提升竞争力,促进经济发展。
1998年,这项改革措施的核心就是去产能。
不过,去产能的背后是一股席卷全国的下岗潮,时代潮汐中的下岗工人故事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中国统计年鉴》显示:1998年之前,国有企业职工约为1.1亿人;1998年后,国有企业职工人数为5200万人,集体企业原有4000万员工,1998年后为1000多万,意味着近8000多万名国有企业职工遭遇了下岗和分流。
当时,刘欢一曲《从头再来》唱哭了很多人,逼着很多下岗职工只能咬紧牙,“风风火火闯九州”。
至于索罗斯那句恶狠狠的“诅咒”,或许可以用那年刘德华的《笨小孩》一句回应他:
“老天自有安排。”
国企改制和职工分流后,换来了财政负担减轻,经济得以轻装上阵,加速了企业发展。
虽然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对国内企业生产有一定程度影响,可由于人民币在1994年已经贬值到底,汇率一直在8.2左右,甚至还有数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做后盾。
同时,国家金融机构提前实施了强制结汇的严格资本管制,即便国内通胀局面并没好转,但也没有出现东南亚等国的资本大举出逃的情况。
通过政企分开、权力下放,大量民企迅速发展,不仅解决了困扰许久的城市就业问题,还顺手从焦头烂额的东南亚国家抢走了不少出口生意。
这年出台的补充资本金政策,让曾无限依靠银行贷款的各类地方政府开始谨慎,不敢再轻易“薅”银行的“羊毛”。
正是由于1998年这次特大洪水的教训太过深刻,痛定思痛后,政府启动了“积极财政”政策。
直接点说,政府在基建与民生投入上“敢花钱、肯花钱”了。
1998年,国内财政赤字为980亿元;1999年是1797亿元;2002年更是高达2098亿元。
这些钱花在了长江、黄河等重点河流的水利工程和水土保持项目上,也砸进了城市基建、城市交通路网、电网与通信事业,以及国家直属储备粮库建设中。
抗洪抢险中的“人肉沙包”固然值得尊敬,可也显示了我国在工程机械装备上的短板。
1998年,随着水泥、基建项目的带动,曾被视为“夕阳产业”的工程机械行业迎来大发展一年后的工业总产值同比增长19%,并保持多年高速增长,从而为中国成为“基建狂魔”打下了扎实基础。
1998年第一季度,中国互联网用户增加至40万人,相当于1997年一年发展的用户数量。
这年7月8日,全国科技名词审定委员会公布了第二批56个信息科技名词,其中“互联网用户”的中文名称被确定为“网民”。
互联网的出现带动了许多民企的发展,成为经济增长的主力军,加速了机电、装备以及芯片等产业的蓬勃发展。
不过与普通百姓关系最密切的,是这年取消了实物分房政策,开启了中国楼市的新时代。
虽然没有了曾经的福利,但商品房的推出却实实在在改变了人们的居住品质,推进了城市的繁荣和发展。
尽管那年风雨连绵,可洪水还是挡不住时代的风云际变。
1998年6月25日,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
前一年,中国领导人去了美国访问,双方发表了《中美联合声明》,确定了新世纪的中美关系发展交往框架。
中美领导人再次会晤,在彼此友好的氛围中,中国离入世又近了一步。
1999年的春晚,“黑土大叔”赵本山激动地喊出“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
属于那年的记忆凝结成琥珀,里面有泪水,有呼喊,也有道不尽的哀伤和奋进。
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WTO,世界拥抱了中国,中国也自此加入浩荡的世界贸易体系。
1998年,中国的人均GDP只有830美元;2021年,中国的人均GDP约为12551美元,入世20年间,翻了15倍。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惊涛骇浪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