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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蒋牧云 张荣旺 上海 北京报道

一直以来，“绿色溢价”都是在绿色金融领域被反复提及的重要概念。近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就在公开讲话中谈道，要通过绿色金融、绿色技术等逐步把绿色溢价降低。

《中国经营报》记者通过采访了解到，事实上，“绿色溢价”的概念可以分为实业领域与金融领域两种。在实业领域，绿色溢价意指使用零排放能源（或技术）的成本比使用化石能源（或技术）的成本高出多少。在金融领域，绿色溢价则是指绿色金融带来的融资成本下降幅度。

同时，记者还注意到，高盛集团在近日的研报中表示，欧美地区的金融绿色溢价正在消失，消除一段时间内行业、评级和期限以及宏观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后，传统金融产品和绿色金融产品的融资成本已经没有差异。那么，我国目前的绿色溢价情况是怎样的？在实业绿色溢价逐步降低的大趋势下，金融绿色溢价的消退是否会出现同样的现象？

海外金融绿色溢价出现消退

绿色溢价指的是什么，又是如何产生的？

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研究员、内蒙古银行研究发展部总经理杨海平告诉记者，目前金融领域和实业领域都有绿色溢价的概念。后者的存在，正是降低前者的重要途径之一。

从金融产品看，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向记者表示，由于绿色激励政策的存在，绿色信贷、债券等金融产品便产生了绿色溢价。

中投协咨询委绿创办公室副主任郭海飞也表示，绿色金融产品的融资成本和普通金融产品相比有一定优势，再加上人民银行对绿色金融产品的政策支持和鼓励，比如绿色信贷投放较多的银行能够获得人民银行的“贴息”，也可以发行融资成本更低的绿色金融债券，而且绿色债券的发行所耗费的时间更短，认购投资人更多，这些都可以算作是绿色金融产品的“绿色溢价”。

具体而言，鲁政委谈道，绿色债券的“绿色溢价”是基于债券本身“溢价”和“折价”的概念，探讨绿色债券和普通债券收益率利差之间的关系。近年来，大多数研究发现，绿色债券存在较为显著的绿色溢价，大部分绿色债券收益率的发行利率明显低于普通债券，可有效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推动绿色低碳转型。

“我们统计了2022年上半年境内发行的绿色债券的发行利率，在可以找到可比债券的92只绿色债券中，有超过72%的绿色债券的发行利率低于可比债券的平均发行利率，且平均低51个BP，”鲁政委表示，“由此可见，目前绿色债券的绿色溢价还是比较明显的。较低的绿色债券发行利率对发行人发行绿色债券形成一定成本优势，但从投资人角度，却不利于回报要求较高的投资人。”

对此，郭海飞补充道，虽然绿色金融产品的投资收益率可能短期来看比普通金融产品低，但是对于投资人而言长期收益显而易见，也更加安全稳定。而以高碳资产为基础的普通金融产品虽然收益率更高，但面临的政策风险和环境风险也大，一旦行业监管政策变动，或者出现重大环境污染时，资产变为不良资产的风险更大。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海外金融市场的绿色溢价出现了消退的情况。

近日高盛集团通过研报表示，ESG债券的美国和欧洲高评级借款人不应期待还能像过去那样获得成本折扣。高盛分析师表示，消除一段时间内行业、评级和期限以及宏观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后，传统债券和ESG相关债券的融资成本现在没有差异。研报数据显示，在2022年6月，专注于ESG的美元计价高收益投资组合的平均发行收益率约为4.8％，而非ESG投资组合约为5.4％。但到了2022年11月，两个投资组合的发行收益率均约为6％。

短期内我国绿色溢价不会消退

那么，我国目前是否存在金融绿色溢价消退的情况？

对此，杨海平向记者表示，现阶段国内尚没有金融绿色溢价消退的迹象。其表示，在不同的市场环境下，绿色溢价确有变化。目前，中国绿色金融整体上正处于升级过程之中，绿色债券发行各环节日趋规范，ESG投资理念旗帜下集聚资金规模和绿色债券发行规模均在上升中，并不具备绿色溢价消退的条件。

惠誉常青ESG研究组联席董事贾菁薇也表示，中国大力推动绿色金融的鼓励性政策会持续下去，这会继续推动在岸绿债市场的扩大和完善，提升国际投资者对中国绿色债券的需求。当然也不可否认，目前全球消极的经济前景可能对我国绿色溢价有一定的消极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我国目前尚未出现金融绿色溢价消退的情况，但长期看这却是不可避免的趋势，这背后也需要将金融领域的绿色溢价与实业领域的绿色溢价关联起来看。

近日，易纲就在公开讲话中提到，绿色能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相关技术的发展速度与成本降低都非常快，但是总体来说，目前绿色能源的成本还是要比传统能源要高一些，高出的部分就是（实业领域）绿色溢价。绿色金融、绿色技术等就要逐步把绿色溢价降下来，使企业、家庭愿意选择用绿色能源，从成本方面让大家觉得物美价廉，愿意自觉地使用。

在鲁政委看来，降低实业领域的绿色溢价，推进零碳技术解决方案的创新、投资和应用，是实现碳中和目标的关键。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在整个社会经济体系向碳中和目标转型的过程中，绿色资产的溢价消退是必然的，这是政策激励、科技进步、投融资绿色化和企业转型共同推动的结果。

而金融领域的绿色溢价，正是助力碳中和目标实现的重要一环。鲁政委表示，降低实业绿色溢价的方式之一，就是通过财政、金融等各类绿色激励措施降低零碳技术的各类成本，促进技术创新与进步，将零碳技术的正外部性内部化，提升零碳技术的经济成熟度。

郭海飞表示，从实业角度来说，我国正值大力践行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的关键期。当前与低碳发展相关的新兴产业和能源清洁化技术，多数还未真正进入产业发展的稳定成熟期，与传统高碳产业相比，不仅在成本上不具备竞争优势，技术上也不具有稳定性，从而导致实业领域绿色溢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长期存在。

这也解释了为何目前我国的金融绿色溢价尚不会消失。郭海飞谈到，现阶段如果金融绿色溢价消失，将导致绿色金融的吸引力大大减弱，企业发行绿色金融产品的动力和意愿降低，在绿色低碳发展方面的投入也将更低，最终导致劣币驱逐良币，绿色低碳产品始终无法成为市场消费的主流，高碳产品的广泛使用将成为碳中和的最大障碍，碳中和目标的实现也将遥遥无期。

同时，郭海飞也认为，随着绿色低碳技术的成熟稳定和绿色低碳产品的大面积推广使用，金融绿色溢价也将逐步降低，乃至消失。因为绿色低碳产品取代高碳产品成为市场消费主流之后，绿色低碳产品本身的市场收益就将能够满足其日常研发、发展壮大，不再需要低成本的绿色金融来反哺高成本的绿色低碳投入。而当绿色金融产品在金融市场成为主流之后，其绿色溢价的消失也对投资人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影响，但目前绿色金融在整个金融市场的占比还非常低，要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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